Nightmare in BANGKOK

所謂「精緻的」想像力已經變得軟弱無力

已經迷失了四分之一個世紀的紙媒

〈宇宙週刊〉

文：都築響一

曼谷北邊，洽圖洽公園週末市場。 週六下午兩點，38°C 的高溫。 在這個著名的瘋狂金錢「購物者天堂」，從假名牌商品到稀有動物標本，一切商品一應俱全。在物質慾望的巨大考驗中，走道擠滿了泰國人和遊客，我簡直不知所措。 為了逃離人群，我在公園外圍的舊書區休息了一會兒。

當地的孩子們擠在一疊一公尺高，印刷粗糙的漫畫書周圍。一名光著上半身的獨臂佛祖臉店主，用另一隻手臂的殘肢揮舞著撣子，敲打著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黑色土塊，把狹窄的店面瞬間變成了一片塵雲深海。

經過仔細檢查，發現這些髒東西是塑膠袋，裡面裝滿了數百張剪下來的印刷品，不小心用鐵絲綁起來。 "Nii, arai？" （「什麼是那？」）我用蹩腳的泰語大膽地說。於是，店主單手轉動撣子，熟練地取出一包東西。用手指擦去污垢，包裡露出了一位穿著內衣的彩色美女…

像這樣的舊書攤似乎將大量雜誌拆開，然後將彩色凹版因刷雜誌頁放在一起，按主題出售。 烹飪頁面、旅行頁面、步槍和射擊頁面——請注意，不是整篇文章，只有彩色照片。 然後，這些剪報被組裝成剪貼簿，按卷出售（儘管您也可以按頁購買）。

我最後從獨臂店主那裡買的是一本著名的絕版周刊《Jakkawaan》的封面，英文副標題是《宇宙周刊》( Universe Weekly )。 有點像《Life》和《Newsweek》的結合體，但卻有著最熱血的煽情封面藝術──這些都是粗俗的、駭人聽聞的、真正的低俗內容。

經過快速研究，《Jakkawaan》被認定為 20 世紀 60 年代泰國的《National Enquirer》。 《Jakkawaan》充滿了激情、犯罪和冒險的故事，贏得了從工人階級到公務員的廣泛讀者。受歡迎的作家加入了其作家和專欄作家的行列，據說這些頁面上的許多文章甚至被拍成了電影。封面寫滿了諸如〈消失的殺手〉、〈雲散之前〉和〈被愛太多的男人〉等引人注目的標題，但與冷酷的硬推銷插圖中明目張膽的性和可怕的暴力相反，寫作的實際內容相當淡化，甚至溫和。

到了 20 世紀 70 年代，這類狗仔雜誌已經失去了動力，從報攤上消失了。原因當然是電視。如今，泰國報攤向讀者展示更精美的圖像。《Jakkawaan》的原始力量消失了。

一個被從後面抓住的女人身體前傾，以充分看到她的乳溝。一架直升機在荒野深處墜毀。一個瘦弱而飢渴的男人緊握著一把槍靠在牆上。曾幾何時，美國的低俗小說和日本的「真實故事」情色小說也可以擁有如此美妙的垃圾和淫蕩的插圖。現在，我們卻被生殖器的完整特寫照片、閃光燈下生動的屍體以及攝影棚拍攝的紀錄片的重製影片所轟炸。

我們已經迷失了四分之一個世紀，我們懷念的是那些曾經創作出這種藝術作品的插畫家嗎？是紙媒強加了這些圖像嗎？或者說，也許我們自己所謂「精緻的」想像力已經變得軟弱無力了？